中文大學校刊 一九九零年秋‧冬

採納又不至擾亂中國人保留傳統優點的 這些都是難以解決的問題。例如，西方科技對 延長中國人的壽命與提高中國人的生活水準肯 定有貢獻。中國能從更多的、更進步的西方科 技中受益，也是不成問題的。可是中國能否在 持續輸入西方科技的同時，又不破壞「天人合 一」這個傳統的重要宇宙觀呢？或用現代術語 說：能否保存中國傳統生態系統的完備呢？又 例如，現代西方市場經濟手段能夠剌激創業者 的創造觀念 並且能夠對這些創造觀念給予獎 賞，這是肯定的。但是一旦我們也採取這種手 段，又能否不致破壞中國傳統所尊重的，旣合 理性又成體系的人間秩序呢？ 從我提出這些問題的理路與方法，各位可 以淸楚地看出，我作爲一個考古學者，相信數 千年來，人們對宇宙和對人間秩序的安排，一 直有兩種不同的方式，而我並不相信這兩種方 式中，有一種完全勝於另一種。 對中西文明 之對抗，及其中之一可能被迫同化感到憂慮。 中國傳統的「天人合一」槪念，建基 於與人類和自然之間一種合諧的關係，建 基於傳統文化行爲的一致性，這些行爲表 現在農業、建築、醫藥、畜牧、烹飪、廢 物處理，以及物質生活的每一方面。 從中西不同觀點看人類與自然的關係 我的憂慮有許多原因。但最使人擔憂的， 是中國傳統的核心槪念與西方的價値觀念明顯 的不協調。中國傳統的「天人合一」槪念，建基於 與人類和自然之間一種合諧的關係，建基於傳 統文化行爲的一致性，這些行爲表現在農業、建 築、醫藥、畜牧、烹飪、廢物處理，以及物質生 活的每一方面。而西方觀念卻不然。劍橋大學迪 斯耐考古學講座敎授柯林•倫福儒敎授把「文 明」這個槪念，界說爲人類達到高於動植物， 而能將自己與其他自然物區分開的文化水平。 這個典型的西方觀點，顯示人類是自然 征服 者，而且把自己放在高於自然的水平之上。西方 人的確逹到這 個目標了。他 們的工具，就 是改變自然的 技術，與重新 分配自然資源 的貿易。 西方文明 以技術和現代 化貿易(即資 本主義的市場 經濟)雙管齊下而迅速發展，它是否已經嚴重 地改變了天人之間的和諧關係呢？世界上的科 學家早已警覺到，標誌先進西方文明的所謂 「經濟發展」，帶來了一連串的問題，諸如「溫 西方文明以技術和現代化貿易(即資 本主義的市場經濟)雙管齊下而迅速發展， 它是否已經嚴重地改變了天人之間的和諧 關係呢？ 室效應」、空氣與水的汚染、「核子精靈」、 耕地的荒廢及肥料流失、水荒、毒性廢料等。 我在這裡再擧一個日常生活的例子。在標 誌美國保護用戶利益的《消費者報吿》九零年 八月號中，有一段關於牛肉的推論：「佔全世 界人口二十分之一弱的美國，吃掉的牛肉佔全 球產量的四分之一。……如果美國人大量減少 吃牛肉，情況又會如何呢？現在種植榖物以餵 牲口的土地，可否用來種植其他糧食作物，以 養活世界各地的饑民呢？理論上是可以的 但 是減少牛肉的需求，不一定導致其他糧食的增 產，或給饑民生產多些食物。生產其他作物一 定要有市場的需求，而且也得有人承擔爲饑民 種植糧食的經費。否則原來的玉米田，照樣會 休閑，或是用來加建房屋。」 這篇牛肉的論述，並沒有甚麼深義或是獨 特之處，這只不過是常識，令人想起愛爾蘭馬 鈴薯的老故事。在經濟社會裡，人類與大自然 的接觸，不可能不受經濟的干預，這種經濟的 干預，通常建立在社會中不同群體之間的實質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