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大學校刊 一九八三年第五期

然運作的方法。道家並非反科學 反，他們很想多認識自然世界的體和用。 實上，道家的許多思 (例如「無爲」)都可 以證之於大自然的規律。擧例來說，位於高 地的城市如要取用河水，斷不能動用大量人 力從下面的河流倒運河水到城中，最好的方 法則是從山上引河水流下來。順其道而行 而非逆其道而行，基本上就是道家的態度， 這是全世界的人都應該認識的。 問：十五世紀以後，中國科學的發展似乎不及 歐洲國家，這是否與儒家思想的獨尊有關？ 答：我相信事實並非如此。我是不反對儒家 的。儒家對自然界是抱着懷疑的態度的。 《論語》也有提到「子不語：怪，力，亂， 神。」當然，要是你不談 現象，對自然 的認識就不多。不過儒家基本上對各種學說 都抱懷疑的態度，這種態度是有利於科學的 探究的。 問：宋明理學又如何？ 答：理學跟科學點衝突也沒有。理學家認爲 宇宙是由「理」和「氣」合成的。如果把「理」 譯作所有事物所遵循的規律，把「氣」譯作 「物質能量」，這就跟現代的基本觀念差不 多了。近來更有人指出，中國所以沒有像歐洲 那樣的黑暗時代，可能要歸功於儒家思想。許 多人都認爲歐洲經歷過黑暗時代，特别是人 文主義的哲學家和歷史家。就科學史來說， 歐洲在公元三百到一千一百年間的 時代，科學的水平降到非常低。歐洲當時 於宗敎的時代，因此神學的影響甚大。 然 我想除此以外還有其他因素的影響，例如社 會經濟的因素：外族的入侵對羅馬和拜占庭 帝國就造成嚴重的影響。在中國可能因爲儒 家思想根深蒂固，故能避免黑暗時代的降臨。 問：那麼，在淸一代，科學是否停滯不前呢？ 答：我們覺得中國的科學從來沒有倒退過。自 秦始皇的時代甚或較早的年代起，中國的科 學一直都是在慢慢的但卻很穩定的向前發 展，後來現代科學興起，中國科學就在伽里 略之後給現代科學趕上了。不過到了淸末， 中國也開始學習現代自然科學了，以後，中國 的科學可說是踏上坦途了。美中不足之處， 是科學家的數目還未足夠，中國的人口數以 億計，因此它所需的科學家、工程師當然比 現有的人才還要多許多。除此之外，中國科 學的水準並不比其他國家遜色。 問：你硏究了中國傳統文化這麼多年，請問對 中國文化的現況和將來可能發展的方向有甚 麼看法？ 答：我們基本上是硏究科學、科技和醫學的歷 史，並不是中國問題專家或預言學家，因此 將來會怎樣，我也不淸楚。正如我剛才所說 的，目前中國缺乏的是受過科學訓練的人 才。我一向都强調，要是數以千萬計的優秀 中國人能夠得到足夠的訓練和敎 個龐大的人才、力量和創造力 寶庫將來 世界必定有重大的影響。 問：你們編寫《中國科學技術史》，相信也會 遇到不少的困難罷。 答：我們遇到的其中一類困難是：怎樣從中國 的典籍中發掘資料？如果有現成的中文輔助 資料，問題就好辦得多了。我手頭剛好有一本 新出版的植物學史參考書，的確很有用處； 要是它在我們寫植物學史的時候出版就好 了。另外，有一些題目是完全沒有書寫的， 就以眞菌學史爲例，雖然中國一向在這方面 已經做了不少研究，但就我所知，現成的書 卻一本也沒有。此外，有關烟火的歷史 也 是沒有人寫過的。雖然我們有一些很好的軍 事史書，記載有關軍用火藥的歷史，但有關 火藥的其他用途，特别是土木工程方面，例 如採礦、採石、爆石等用途的專書就沒有。 因此，發掘這方面的資料時就比較吃力了。 另一類截然不同的困難是：怎樣獲得所需 要的支持？我們能夠從事這項龐大計劃的唯 一原因，可以說是拜劍橋的一項傳統所賜， 這傳統就是容許硏究人員有很大的自由。此 外，由於劍橋的生物化學實驗室規模龐大 人數甚多，因此，即使我個人轉過去研究科 學史，也不致於影響實驗室的工作。 事實上，有些大學是認可學者改變興趣 的。就以曼徹斯特的波蘭尼敎授(Michael Polanyi)爲例，他本來是物理化學敎授，但 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