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wsletter No. 362

2 No. 362, 4.9.2010 去 年春間,我偶然看到這本小書,在 黃昏中,隨便讀它。書一打開來, 感覺不像是在讀書,好像遠離鬧市,到一水 木清幽,白雲舒卷,陽光閃爍的桃源。……翌 日清晨,藍天如洗,我舖上稿紙,再攤開這本 小書,開始譯它。」 此一文筆清雅的譯後記,寫於1953年;文中所說的小書,叫 《宇宙與愛因斯坦》,譯者陳之藩。當時這位北洋大學電 機系的畢業生,從原本任職實習工程師的台灣鹼業公司高 雄鹼廠,轉至台北國立編譯館工作,此書就是他的譯作。 當年的陳教授除了自然科學著作外,竟還挑戰起譯界咸認 為最難翻譯的文體──詩。他迻譯英詩,並輯錄成《蔚藍 的天》一書。陳教授揮灑的譯筆,往往能擺脫原詩的羈絆, 幾可獨立於原作。他自言這是老毛病,「信筆由腕、信馬由 韁地不是在譯,而是自己作起來了」。 對於翻譯的箇中苦樂,陳教授說:「任何創作總是創作者 享受最大也最多,我翻譯英詩是根據小泉八雲的講解。當 時,翻譯英詩為了學英文,不僅享受原作者雪萊、布萊克、 華茲華斯創作的快樂,而且享受小泉八雲解釋他們的詩的 快樂。於是自己的手也癢了,不免一試,用同樣的內容創作 起來。最後一看,形同翻譯,所以這類翻譯絕非為翻譯而 翻譯,更與我的本行科技無關了。」 擘劃中大最早的博士課程 本行是學電機工程的陳教授,1955年離開台灣負笈美國, 1957年獲賓夕法尼亞大學碩士學位,之後再獲英國劍橋大 學博士學位。1977年他在麻省理工學院擔任客座科學家期 間,在學校圖書館看到中文大學電子學系的招聘廣告,就應 聘來到中大,出任講座教授暨系主任,總共七年多。 其時,電子學系由創系系主任高錕教授打下基礎,已初具 規模,但中大還沒有任何博士課程。陳教授上任後馬上籌 備開辦電子學博士課程,如此分秒必爭是因為在麻省理工 時,眼見香港最好學生都跑到美國去。他說:「我們中大電 子系的學生,在大學畢業以前,就有些在很有水準的學刊 裏發表他們的論文了。這些有研究才能的青年,剛剛畢業, 就被美國大學搶了去。」因此急於想方設法把這些人才留 在香港。 陳教授回憶開辦博士課程的過程,說:「沒有遭到甚麼困 難,所以也沒有甚麼難忘的事,倒是有一位難忘的人物,就 是當時的研究院院長經濟學家邢慕寰教授。在討論課程 的細節上,他表現出謙謙君子的風範,一派儒者氣象。」 當時邢院長認為本校既名為中文大學,應該是中文系先有 博士學位才名正言順,電子系可以慢些。陳教授向他說: 「我們電子這一行的時間常數大概最慢是一秒鐘,……而 中文系的時間常數動輒五千年。我們不在一個時間常數的 範圍裏。」邢院長說:「從美國來的教授,總是愛開玩笑, 我們說完了正事,再說玩笑好嗎?」 如此兩人經過十來次的爭辯與討論,中大終於在1980年同 時開設中國文化研究和電子學兩項博士課程,是本校最早 的博士課程。 獨步文壇 陳教授是科學家,發表過科學論文逾百篇,但妙手 天成的,卻是他的散文。他早年以《旅美小簡》、 《在春風裏》、《劍河倒影》等一系列著作飲譽文壇, 文章還選入香港和台灣的中文教科書,影響了幾代 香港和台灣讀者,後來大陸教科書也收錄其文章。至 於寫作的養分,陳教授說是來自幾個人的影響:「中 國人是柳宗元,西洋人是羅素與愛因斯坦。此外,我還 愛唸杜甫、劉禹錫的詩,以及邱吉爾的文章。」 睽違十七載,陳教授重回香港這個他筆下「未到之 前,並不想來;可是到過之後,就不想離開的地方」,由 2002年起擔任前身為電子學系的中大電子工程學系名 譽教授。定居香港後他一直筆耕不輟,談歷史談文化 談科學談人生,創作力不減當年,近年陸續結集成《散 步》、《思與花開》等作品問世。 陳之藩教授(右)與高錕教授 Prof. Chen Chih-fan (right) and Prof. Charles K. Kao 一 沙 一 世 界 一 文 一 天 堂 | 陳 之 藩 教 授 以往在中大校園,常會碰到電子工程學系名譽 教授陳之藩往來於山上山下,或是走路上山到 新亞校園,找在翻譯系任教的妻子童元方教授 吃午飯,或是兩夫婦一同散步下山到火車站。 但陳教授自兩年前身體抱恙後,多在家休養, 已很少在校園露面。今年2月,榮獲2009年諾貝 爾物理學獎的前校長高錕教授返港,工程學院 設宴招待,並請來一眾學院教授與他敘舊。席 上又見到許多熟悉的臉孔,包括陳之藩教授。 本刊得童元方教授協助,訪問了陳教授,並草 成此文,讓讀者重溫陳教授對本 校的貢獻。 陳教授是優游於文學國度的科學 家,也是涵泳於科學世界的文學家。 如他對邢慕寰教授所說,科學和人文處於不同的時間維 度。六十年前那個年輕工程師,從高雄的鹼廠走進了繆思 的殿堂,自此出入於兩個分屬不同時間維度的範疇而無 所窒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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