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與版畫

我們一般對魯迅的認識就是文學家、翻譯家，比較少人知道他也被稱為「中國新興木刻版畫之父」。中國的木刻版畫始於八世紀，盛於明清，以年畫、小說插圖的形式存在於一般老百姓的生活中，可說是一種屬於普羅大眾的藝術。正是這種民間個性吸引了魯迅，不僅自己收藏，還組織講習會和展覽，指導及培育年輕藝術家，甚至自資出版國內外版畫家的作品集。他出版德國版畫家Käthe Kollwitz的《凱綏．珂勒惠支版畫選集》，扉頁上竟註明「有人翻印，功德無量」。公然鼓勵盜印翻版若此，魯迅推廣版畫藝術之心切可見一斑。

木刻版畫是一種對物質要求不高的藝術：一塊木、一把刀、一雙熱情的巧手，就可以在木的表面構成深淺粗幼不一的線條，利用凹凸陰陽刻劃出簡樸卻撼人的視覺戲劇。更因容易複製，失真度低，極為便利流通，對魯迅而言，版畫是啓蒙民智、革新社會的重要藝術媒介。成立於1938年的魯迅藝術學院（魯藝）繼承了魯迅對版畫藝術的關注，在漫天烽火之中，培訓了不少一手拿槍在前線打仗，一手拿雕刻刀創作藝術的青年版畫家，使延安版畫成為中國藝術史中獨特的一筆。

當年物資匱乏，雕刻刀往往用破傘骨或者爛鐵線製作，紙是用一種叫馬蘭草的野草做的。魯藝師生都住在窯洞裏，沒有砂紙，就用石碑來磨木材。但這些都無損他們對文藝的熱愛與創作激情。力群是其中一個受到魯迅感召和書信鼓勵的年輕版畫家，也是在魯藝任教的老師。在他的作品《魯藝風光》中，我們可以看到學院的建築是一棟西班牙式教堂。橙棕的暖色系比一般黑白版畫看上去柔和夢幻，若不是持槍站崗的衛士顯示了警戒狀態，其寧謐表象幾乎要讓人忘掉學院彼時正位於抗日戰爭的風暴之中，也忘掉該處的生活條件有多艱苦。不過魯藝版畫家們的主要題材還是當時人們的生活。例如彥涵的《當敵人搜山的時候》、計桂森的《家庭生產會議》、古元的《結婚登記》，就反映了延安生活的各種面貌。

文物館所藏的延安版畫由華盛頓大學生物系榮休講座教授Thomas Ebrey及其夫人Patricia Ebrey惠贈。

Heidi Wong

本文出自《中大通訊》第536期（2019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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