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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手待何時

洗手與潔手的前事今緣

(Illustration by Nathan T. Wright)

疫症陰霾下,戴口罩自2003年沙士一役重返為生活日常,除此之外,我們重拾的還有洗手。幾個月來,很多人踏進家門的第一件事,就是像小時那樣用梘液徹底洗手。除此之外,消毒液亦在城市處處可見,巴士上,店舖裏,入電梯後,人們用它搓揉雙手,擦掉看不見的病毒細菌。在中大,搓手液成為眾人書桌上的戰友,一個個貼上「同心抗疫」標籤的圓滾粉紅噴瓶,成為中大辦公室的獨有風景。

洗手的血淚前生

洗手在今天是衞生常識,但這簡單步驟被確認能防止感染和維護健康,其實不到兩百年。最先力陳洗手的,是匈牙利產科醫師史莫懷斯(1818—1865年)。在十九世紀歐洲,產褥熱,即產婦分娩後高燒不退奪去很多母親的性命。1847年,在史莫懷斯工作的維也納總醫院,由男醫師和醫學生接生的產婦,比起助產婦接生的,死亡率高兩倍不止,醫師臭名昭著的「死亡之手」,令他痛苦惶惑;他投注心力,從環境、產婦心理以至宗教儀式等逐樣偵查,最後確立骯髒的雙手為元兇:醫師和醫學生早上解剖屍體,下午就入產房接生,將「屍體顆粒」帶到產婦身上,引致死亡。他其後要求助理和學生於術前用氯水徹底洗手,醫師產房的死亡數字即大幅減少。

史莫懷斯的主張在現代人眼中看來合理且基本,在當時卻招致醫學界強烈反對。在革命席捲歐洲的年代,他因政見不獲續約,被迫回家鄉執業,他所到之處,產褥熱幾近絕跡,其人其見卻始終被嘲諷攻擊。這位「母親救星」愈發鬱鬱不歡、憤世嫉俗,在生命最後幾年酗酒失常,後被家人和同事誘至精神病院,逃走時遭警衞毒打,十四日後死於右手傷口感染,終年四十七歲。

史莫懷斯於手術前用氯水洗手。在1861年出版的《產褥熱的病因、觀念及預防》的前言中,他彷彿預視自己的結局:「回首往事,我只能期待有一天終將消滅這種產褥感染,並用這樣的歡樂驅散我身上的哀傷。但是天不遂人願,我不能目睹這一幸福時刻,就讓堅信這一天早晚會到來的信念作為我的臨終安慰。」(Photo: Bettmann/Corbis)

念念不忘,必有迴響,史莫懷斯的倡議在他死後獲廣泛承認。他過身後僅兩年,蘇格蘭醫師李斯特推廣外科手術消毒技術,要求醫師於手術前洗手,用高溫將器具消毒;法國微生物學家巴斯德確立細菌的概念,使其走進醫學界與大眾的視野。至1870年代,醫師清潔雙手和用具已是手術前既定程序。

我城與疾病的共生

自開埠以來,本港經歷不少公共衞生危機,如1894年的鼠疫、二戰後的霍亂和肺結核。二戰後廿年,因傳染病去世者佔死亡人口至少六成,猶幸歷次危機往往變為改革的契機。在2003年沙士和2009年豬流感疫症,政府呼籲市民勤洗手,至今歷歷在耳。在平常日子,這個保障健康的平凡動作卻似被輕視、淡忘。於2004年因沙士成立,現每日舉行記者會的衞生防護中心曾於2014年進行個人及環境衞生調查,二千零一名受訪市民中,百分之六如廁後沒有洗手,只有兩成四人會在觸摸眼、鼻或口前洗手,少過百分之八會以梘液清潔雙手,搓揉二十秒;比起男性,女性更注重衞生。新型冠狀病毒終會成為歷史,但人們會否記住教訓,不再貪一時之快陽奉陰違?

攜手防疫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於1月尾來襲之際,鑑於本港防疫物資短缺,中大着手調配一千九百公升七成五酒精搓手液,分發大學各部門並贈予社會。中大派贈搓手液的行動,緣起一念:本港於1月23日錄得第一宗新冠肺炎個案時,消毒液一樽難求,本身是化學家的副校長吳基培教授,想到運用大學的實驗室和設施調製這些稀缺的溶液。他聯絡化學系的同事和學生,並聯同大學安全事務處按世界衞生組織(世衞)的配方製作搓手液。過程由原料調配、混合、過濾至入樽拍成短片,迴響廣泛,僅數日就有二十三萬次瀏覽,不少社福機構來電查詢。其後博群全人發展中心夥拍三十六個非政府組織,將搓手液送往護老院、特殊學校和兒童之家。

「就算不足仍願意分享,這是我們想推動的事,」吳教授說:「長者和基層易受感染,我們堅持起碼一半搓手液要派到他們手上。」

吳基培教授(右二)與楊英洋教授(右一)和一眾化學系學生在實驗室製作酒精搓手液

與此同時,畢業生聽聞行動,紛紛付出金錢與人力物力襄助。一位化學系舊生聯絡吳教授,委託大學將其公司的非酒精消毒液贈予社福機構。六十七位2000年畢業的醫科校友籌得三萬三千五百元購買原料和膠樽,校友營運的實惠家居亦捐贈一萬個膠樽承載搓手液。兩個校友組織——香港中文大學校友評議會香港中文大學校友會聯會在此次行動亦不遺餘力。他們聯同中大校友校長會將八百二十公升搓手液原料運往十八間中學即場混配,並於2月尾至3月初在天水圍、深水埗和馬鞍山舉行四場外展活動,校友和學生於早上製作搓手液,在下午派發。每次攤位外均有人龍,而中大人亦會主動接觸長者和前線人士,將手製心意送上。

現時搓手液供應回穩,大學何以繼續製作?「現時市面的搓手液價錢稍貴,」吳教授說:「如果可以我們會繼續製作,一來成本低,二來可以送給有需要的人。透過這項目,我希望讓人知道化學可以貼近生活。」這位化學暨教育家道出心聲:「每個學科都可仔細思量:只要你有心,就會想到一些事情,幫到整個社區。」

化學系講師透過網絡向十六間中學講解搓手液製法

爽潔雙手創

就算不是化學家,沒有實驗室,一樣能動手製作搓手液。中大的製法使用異丙醇,後者比世衞建議的另一酒精原料乙醇結構較複雜,殺菌力較強。謹記在有信譽的商舖購買異丙醇或乙醇,不要誤購甲醇,後者為工業用酒精,含劇毒。

「酒精極之易燃,」化學系系主任楊英洋教授稱:「傾倒酒精和混合材料時,身邊不要有明火,空氣要流通。酒精濃度高時,對於人,特別是嬰兒會有毒性。」

「雙氧水濃度高時有腐蝕性,處理時最好戴手套、護目鏡或眼鏡。雙氧水用來清除搓手液或瓶內殘留的細菌孢子,並非活性成分。購入後應按照世衞配方,稀釋至百分之三。」

搓手液會過期嗎?楊教授解釋:「理論上不會,但酒精是有機溶劑,不用時記緊扭實樽蓋,否則酒精會隨時日揮發,影響濃度。酒精濃度降低,會影響消毒效果。」

潔手護手 兩全其美

護手與潔手一樣重要,因酒精會損害皮膚,令油脂流失,乾燥的雙手若爆拆就會容易感染。「我們根據世衞指引調配搓手液,包含護手配方,即是甘油。」大學安全事務處處長李繼業先生說。若想進一步滋潤雙手,可參考以下做法:到藥房買一瓶九成五或以下的甘油,加入五倍水稀釋,塗抹雙手或任何皮膚部位。甘油是醇的一種,是無色、黏稠,帶少許甜味的水溶性保濕劑,常用於護膚產品。它像海棉一樣吸取空氣中的水分,滋養肌膚,同時鎖緊水分,是乾燥的救星。

一雙手,牽引出多少故事——珍視真理與生命,猶重於一己性命的堅執;天堂一念,得道多助,最後匯流成中大人獨有的暖心關懷;以及自己動手,善用資源,不假外求的善巧智慧。現今香港以至世界,生活質素提高,但蒼蒼蒸民,仍有不少捉襟見肘,活在富足一群無法想像的困厄中。疫症猶存,失業潮又掩面而來;然而大學的廟堂之高與江湖之遠,從來緊緊相鄰,未曾隔絕。一千九百公升的搓手液,看似杯水車薪,但只要戮力同心,便能匯成洗滌雙手和人心的海洋。說到底,面對陰冷鬼祟、來去不明的病毒,有甚麼比燃起心中的太陽——樂觀、無私、擇善而為,更能抵禦病害?

Amy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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