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訊處   4.3.2012

393

鄧思穎教授
 
《中大通訊》第393期 > 洞明集 > 認識方言真面貌:粵語語法學研究

認識方言真面貌:粵語語法學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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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年中,廣州掀起了一連串捍衞粵語的行動,不少香港人亦感同身受,桴鼓相應。事緣廣州市政協就建議增加廣州市營電視台的普通話節目進行了一次網上問卷調查,隨即引起了一場粵語存廢的討論。其後有政協更提議以粵語為主的廣州電視台綜合頻道或新聞頻道改為普通話廣播,遂激起反對聲音,「撐粵語」運動的序幕由此掀起。及後文化廳把紀念碑上所刻的明末廣東名將袁崇煥的粵語口頭禪鑿去,更是火上加油。結果政府領導數度發言安撫,事件才得以平息。然而,到了去年12月,廣東省政府又公布了一些限制傳媒使用粵語的政策,看來問題仍在醞釀。

中大中國語言及文學系鄧思穎教授是香港有數的研究粵語語法的學者,他認為粵語已有悠久的歷史,今天在內地和國外超過五千萬人使用,不會輕易被廢。他反而覺得很多人甚至學術界對粵語以及漢語方言的性質往往有不少誤解。他說:「要麼把方言的地位貶得很低,視為不夠文雅,是土話;不然便把方言抬上半天高,例如把粵語抬舉為高度發達的語言,甚至認為是保存漢唐語法最多的中國方言,應該珍如拱璧,諸如此類。身為客觀的研究者,過分的褒貶一種方言都沒有意思。」

鄧教授認為要了解方言,應該循科學方法,從研究方言的核心結構着手。以研究粵語語法學為例,入門別無他法,必須首先掌握中國語文的基本知識,了解漢語的語法特點,在這個基礎上剖析粵語語法,當能事半功倍。他指出,粵語和普通話在語法上可能分別不大,例如普通話的「我今天吃飯」,粵語是「我今日食飯」,但粵語的「食飯啦(讀作陰平聲〔laa1〕)」、「食飯嘑(讀作陰去聲〔laa3〕)」、「食飯嗱(讀作陽平聲〔laa4〕)」的三個語氣詞,所表達的意思已大不同:第一句的語氣有鼓勵或催促的意味,第二句是邀請或告訴,第三句則是詢問,有一種推測的意思。這類語氣詞的用法在普通話以至其他中國方言裏非常罕見。

鄧教授解釋,語氣詞屬於後置成分,而後置成分通常放在動詞之後或句末。例如粵語說「我寫好論文咁滯」,換成普通話是「我幾乎寫好論文」。「咁滯」是在句末,「幾乎」則在動詞前。又例如「我淨係飲得一杯茶咋」,普通話是「我只喝一杯茶」。粵語「淨係」和普通話「只」都屬副詞,在動詞之前,但粵語還有一個後置的「得」和「咋」。「這是粵語獨有的,」鄧教授說。「粵語的詞尾、助詞、語氣詞等虛詞數量特別豐富,形式亦較為複雜。」

鄧教授現時在着手研究粵語的「框式結構」。他解釋說,粵語除了有大量虛詞外,其後置成分往往能夠找到對應的副詞,兩者可以同時出現,形成意義冗餘的「框式結構」。例如「我差唔多寫好論文咁滯」,「差唔多」和「咁滯」所表達的其實是同一意思,但整句說話的語氣加強了。又例如「佢先講先」(「他先說」),動詞前的「先」屬副詞,而動詞後的「先」屬後置虛詞,兩者組成框式結構「先……先」,共同修飾動詞「講」。

對於有學者認為以外來的語法分析研究中文是扞格不入,只會「衍生成為教學方法,演變成為規範自然語言的外在格律」,鄧教授頗不以為然。他解釋,根據當代語言學的研究方向,語法研究不應是規範性,因此不會有人為的格律。語法研究應該是描述性,並用以解釋語言現象,進一步找出語言的自然「格律」。「從語法學的角度來研究粵語,就是利用一套科學和客觀的工具幫助我們了解粵語的結構,」鄧教授說。「只有了解粵語的真面目,我們才可以為粵語正確定位,證明粵語和其他語言一樣,有嚴謹的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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